恩比柿

(本文同步刊載於恩比柿-二館)

那年夏天，許久不見的表哥突然來家中拜訪。

『去游泳吧。』因為是多年的記憶，所以也記不清臉，只依稀記得是個偏僻的地方，在眾多巨大岩石後頭，不知是誰砌起一座游泳池，稀稀疏疏，沒什麼人煙。

『不錯吧，秘密基地。』表哥的聲音有著得意，倆人很快就換上泳褲，一同踏進水裡，水很冰涼，泡在裡面讓人感覺特別舒服，暑氣全消，我倆互相撥水，玩膩便開始比起賽來。

『誰先遊到對面，誰就贏了，我請贏的人吃薯條。』表哥很快趁機偷跑，我趕緊朝泳池牆邊一踏，利用反作用力追去，雖然不斷努力划水，水道卻好似沒有盡頭，旁邊偶爾會有人划水經過，人數並不多，那時候只感覺有些古怪，沒有特別細究，我不斷前進著，卻望不見岸邊，遠方隱約傳來表哥的打氣聲，別停下，快划，加油，加油。

『快醒醒，不要嚇媽媽啊，嗚嗚！』

睜開眼還有些迷糊，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人在醫院，三天後，才知道表哥載著我，出大車禍，整台車從高架橋翻下去，不死簡直是命大，『表哥呢？』我覺得喉嚨很乾，很想喝水，媽媽紅著眼眶沒有回答。

從那次後，我突然很怕下水。

「齁～別傻了，想用這種老梗逃過一劫，這怎麼行呢！」

語畢，一群人圍上前來，儘管我不斷掙扎，還是被丟進學校的湖裡，喘氣，爬回池邊。

「吳志明，你幹什麼啦，王承維都吐了。」

「我怎麼知道，喂，太誇張了吧，阿維？」

不，我並不是因為被丟進水裡而吐。

站在湖中央的那名男人，跟那年水池有相同的氣味。

「天阿，阿維昏倒了，誰來幫幫忙，把他抬回房裡。」

工友阿姨很快幫忙將汙穢打掃完畢。

「呿，掃興。」吳志明跟其他人，繼續在湖裡嬉戲，大學長的生日派對，是早就計畫好的，大夥都很嗨。

「你看在湖對面游泳的那男人，游速那麼快，感覺很強耶。」

「屁啦，你不知道，我們家吳董可是X市教育盃花式游泳賽冠軍耶！」

「欸欸吳董，拚拚看啦。」

在大夥慫恿下，吳志明趁男人折返時，與他同時朝前游去，在游至一半時，便聽見岸邊傳來噓聲，「齁呦，吳董你這樣很漏氣耶。」

「別這麼說嘛，說不定那男人深藏不露，是奧林匹亞選手阿。」

「最好是，這裡是鄉下耶，最好是有這麼容易碰見選手。」

「再試一次！」吳志明不服氣地大聲說道，故意讓湖對面那男人聽見。

這次，在起頭時，吳志明刻意朝湖邊用力蹬踏，但依舊遠遠落在後頭。

「吳董，吃太飽齁～」

可惡，我的實力明明不止如此，吳志明在心裡幹繳著，還想再試，男人卻踏上岸邊。

「等等，請你跟我比比蛙式好嗎？」不服輸的吳志明，隨後上岸，攔下男人。

「不了，」男人回過頭，眼眸深邃如潭。

「比賽游泳，不是我的戰場。」男人的嘴角微微上揚，朝吳志明道：

「好好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