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比柿

《對不起，殺了你》

by恩比柿

「請問...我可以殺死你嘛？」女孩小心翼翼跨過一盆萬年青，從我家陽台上走了下來。

「什麼？」手中的可樂灑了，說不驚嚇是騙人的，畢竟這裡是十六樓，何況現在是半夜三點，就算她長得超正超像豆花妹，我也只有那一千零一種懷疑可以懷疑。

「妳是鬼嗎？」我擦著噴灑一桌的可樂，暗自慶幸普降大地的結果，只有波及螢幕沒有傷及主機，女孩自動自發從黑色包包裡掏出面紙，開始跟著我一起手忙腳亂的擦桌子，靦腆回答我的疑問：「我是死神。」

「我的壽命到了嗎？」將最後的衛生紙殘骸投入垃圾桶，順手將未完成的畢業論文存檔後，我問。

她害羞搖搖頭，雙頰紅撲撲的。

「妳要殺了我？現在？」我開始有點不相信現在的處境，懷抱實驗精神，我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捏了一下。

幹，還真是痛。

「唔…其實也不算是真正的殺，只是把當初你體內不小心多帶出來的一魂兩魄回收回去...」女孩怯生生朝我解釋，聲音越說越小聲，最後還語帶心虛的加上一句「我不會用痛你。」令我不禁想起剛入碩士不久，教授邀我簽下直攻博士賣身契的場景。

「妳要怎麼殺？」我虛心求教。

「等等我要拿這個刺入你的體內，」女孩從包包裡抽出一把30公分長的黑色短刀，朝我的心窩處畏縮一指「這把刀會自動分辨不屬於你的魂魄，並且將他們強制回收回來。」女孩說得很嚴肅，臉上滿是認真的光輝，令我感到自己曾有懷疑她是否是某精神病院逃跑出很正精神病患的念頭，都覺得汗顏。

「如果我不同意讓妳殺了我呢？」聽完我的話，女孩瞬間手足無措起來，「嗚...真得不是太痛的，而且一下下就好，很快，真得..請你相信我...嗚。」

為什麼要被殺的人是我，我卻感覺自己正在欺負小動物呢？

「喂...不要哭了。」我默默地把衛生紙盒遞了過去，女孩梨花帶淚卻仍不失禮貌，接過同時小小聲與我道了謝。

「妳這樣不行啦，有問過工作上的前輩嗎？如果大家都像我一樣不想讓妳刺，那妳的回收任務不是永遠都不會成功了？」我開始像學長對學妹般，對莫名其妙出現在家中哭的死神諄諄善誘。

「通過資格的死神，都能拿到強制執行回收條件的武器，但是因為我還是實習生，所以...嗚。」鼻頭紅紅的她，認真地把黑刀把手上已經開始有些模糊的『實習專用 2518』秀給我看，而自封宅神的我，今天才深深體會到，水做的女人這句話的真諦。

逼逼逼-逼逼逼，她的電話在這時候響起了。

 「喂喂喂？怎麼去了這麼久？該不會是又迷路了吧？不是跟妳說過迷路就要問人？不要自己在那裡亂找，時間都快要到了啦！什麼！？已經到了，那還在那裡做什麼，就跟妳說找到人不要管三七二十一就給他督下去就對了，什麼解釋啦，不用解釋啦，妳跟回收物解釋個什麼啦，他們什麼都不懂，唉呦，總之真得不行就把他綁起來硬上，快點給我回來！不然我要翻臉啦！就這樣！快點！幹考官快回來了！總之妳快點！先這樣！喀嚓！」

...是說死神界的手機隔音效果都這麼不好嗎？

被說成什麼都不懂的回收物的我，不知道為什麼感到有些憂鬱，少女突然像是想起了些什麼，朝我說道「我給你看一下這個。」接著自顧自地從包包掏出了一片卡帶似的物品，手指朝中輕轉，一片投影銀幕就這麼開始放映在我家的白牆上，標題寫著斗大的幾個大字：「回收演習」

接著，我被強迫邊快轉邊看了10分鐘類似莒光園地那類的東西。

「請問，你願意被我刺了嗎？」

「我能夠再考慮一下嗎？」

天色漸亮。

現在，女孩的臉色比哭還憂鬱。

「那真是對不住，但是現在只能這樣了。」女孩朝我不斷道歉，邊拋出一張不斷發出粉紅色微光的網子，在網子將我全身制止住的時刻，黑刀沒入我的體內，正中心臟。

「咦？」在失去意識前，我只聽見女孩疑惑帶些驚恐的輕呼，以及心中瞬間冒出的感想。

幹，說不痛果然都是騙人的。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