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飛雪,飄落髮際。

她仍記得初來到皇宮的那天,也是一個下雪的日子。

 

那天,不同與往常,她與母親難得能飽餐一頓,喝著向來只能從咖啡廳玻璃窗外頭,望見的熱牛奶,母親的眼神飽含著一種她當時未能明瞭的隱昧,「妳會過得更好。」母親將她擁進懷裡,喃喃低語,像在說服她,更像在說服自己。

她在女官的攙扶下,第一次在沒有觸著雪地的情況下,踏出戶外,小心翼翼地踏上絨毛地毯,接駁她的馬車溫暖,座椅柔軟而舒適,即便是在光滑如鏡的皇宮室內,每走幾步,牆側也架著火爐,讓室內與室外如同身處在不同的空間般,「君上,孺等將公主帶來了。」

她在女官的指引下,走向老國王,好奇地向著他臉上的皺紋瞧,老國王伸出手,試著用手指圈住她那宛若白雪的手腕,她的手腕是如此的細小脆弱,「君上,稍等帶公主往東側客房住下,可好?」東側客房,那是宮中來客暫歇之地,「不了,等等帶她梳洗後,直接在主殿住下吧。」主殿,是老國王居住的地方,老國王摸摸她細緻的秀髮,放下手時,手指不經意滑過她暴露於外頭的鎖骨,惹得她泛起一陣輕顫。

 

那年,她十四歲,正式成為國王的繼女,與情婦。

 

絲質錦被劃過半裸身際,又是一陣歡愛過後,老國王早已起身,她懶洋洋地閉著眼,冰冷空氣透過肌膚,滲進身體,門外清潔婦的私語,在寧靜的清晨顯得格外清晰,「什麼!?這樣是亂倫吧!?」「小聲點,不怕被聽見嗎?」「不怕,從她來到這開始算起,妳們誰有聽見過她講話的嗎?」兩名清潔婦搖搖頭,另外那名清潔婦,便更加得意地推論道:「我也沒有,敢情是個啞巴,妳們有聽說過啞巴能洩漏秘密的嗎?」

她慢條斯理地穿上衣服,推開門,兩名略顯肥胖的清潔婦,一望見她,神色略顯驚慌,另一名較為高瘦的婦人,則表現出強做鎮定的樣子,朝她扯出生硬的笑容:「公主早,膳食已經準備好了。」她宛若幽魂般飄過眾人身側,在離去前依稀能聽見後方傳來不屑的言論,「什麼嘛,仗持著自己是公主就神氣,不過就是個高級妓女罷了。」

恍惚走進花園,雕欄長椅沾滿濕氣,衣著略顯單薄的她,薄紗布料很快便被打濕,半透明狀貼附在她蒼白如雪的肌膚之上,「公主,這邊冷呀,會感冒的,您要不要回屋內休息呀。」整理花圃的園丁,表面上說得誠懇,帶著慾望的眼神卻騙不了人,不斷朝她若隱若現的上半身偷偷瞄去,她的嘴角一勾,招招手,讓園丁半喜半憂地在自己身旁坐下,將園丁的手拉向自己,聽著園丁數落清潔婦的尖酸,然後話語止於滿是情慾的輕喘,這是她所熟悉的部分,而她也只不過想索取溫暖。

 

既然已經滿身汙泥,她便再也不怕髒了。

 

再厚的門也封不住流言,公主同僕役苟且之事,很快便傳遍城堡,當屬下侍衛獻寶似向侍衛長透露這麼一個大八卦後,侍衛長淡淡一笑,輕描淡寫地把話帶過了,「你是第一天進城裡呀,無憑無據的事,能這樣亂說。」碰一鼻子灰的侍衛,轉而向同儕訴苦,沒想到又被挖苦,「你是第一天識得侍衛長呀,他那個個性向來是嚴肅中的嚴肅,這種人你去跟他講八卦,對牛彈琴吧你。」

冬去春來,這天她剛從諸國宴會席上離開,肚腹略為不適,於是在經過花園時,在僕役攙扶下坐進涼亭,稍作休息,「我想自個待在這裡就好。」公主說,她真得只是想一個人靜坐休息,僕役們互相交換奇怪的眼色,畢竟是公主殿下的命令,稍微請安後,便全數離去了,不一會,園丁悄悄走近她,她朝園丁望去,又是新進人員,如同當初三名清潔婦的下場,原先的園丁在與她的事情爆發過後不久,便神秘失蹤了,低下階層的命運,時常都是如此,就連人間蒸發,也無法引起任何注意,但是就算是身分地位如她,那又如何呢,如果她死了,國王依舊會朝民間尋找下位繼女,沒有人會懷念她,人間悲劇,她亦深陷其中。

「公主殿下,這期玫瑰開得好,能讓我陪您一同前往,為您介紹一下嗎?」新來的園丁嘴裡恭敬,手卻不甘不敬,盡想往她身上摸,她冷眼旁觀園丁諸多無理的舉動,秀眉微皺,正想走回城堡裡,一個溫和儒雅的聲音,自花叢邊響起,「公主殿下身體不適,容屬下帶您回去城堡裡休息吧。」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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