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以設施、舒適度及寬敞度作為考量,進行最優環境評比,
大學校園絕對是我心目中的第一。
天氣晴朗,萬里無雲,我愉快漫步在椰林大道,找了塊陰涼處,就地一蹲,
先看看周遭鶯鶯燕燕翠翠紅紅,培養情緒,然後-
開始大便。
「呀-!好可愛的小‧狗‧狗‧喔!!」
不知道打哪來的長髮女孩,興奮伸手在我頭頂來回磨蹭,
好好好,我知道我很帥,要摸頭也行,但是可以不要在我大便的時候嗎?
噹噹噹噹~上課鈴聲響起,在頭底壓力消失同時,Q毛朝我小跑步過來。
「黃仔,你有看見小米嗎?我已經六天沒碰見他了。」Q毛。
「沒捏,大概又跟著什麼攤販車去環島了吧。」我。
小米是校園裡最年長的狗,也是我所認識過的狗群裡,最貪吃的一位。
他為吃而吃的壯舉,多到數不清,其中最有名的一件,
就是為了吃到好心攤販,每日供應的『過期一分鐘熱狗』,追隨餐車,
從台灣頭跑到台灣尾,又從台灣尾跑回台灣頭,在外流浪30天的遠征事跡。
「是喔?本來想找他一起去洗澡的說,草坪的噴水設備修好了。」Q毛。
「哈哈哈,那等等一起去洗吧,順便抓該逼去,討論一下今晚的行動。」
我抖抖屁股,順便撥撥土,將熱騰騰的大便掩蓋起來,化作春泥更護花。
該逼的人類俗名叫花花,叫花花的起因,源自於他身上的褐綠色斑點,
花花是隻精神抖擻的黑公狗,花花這名字太娘了,
完全不符合他雄壯威武的形象,再加上他很喜歡靠著校園銅像磨屁股,
於是大夥決定統一稱呼他為該逼。
該逼的母狗緣極佳,
方圓百里的母狗,沒有一隻不喜歡他,愛慕他的母狗更是數不勝數,
照理說,這樣的公狗,因為會讓其他公狗忌妒地牙癢癢才對,
但是該逼偏偏有那個本事,讓大家都喜歡他。
清涼的水噴灑在身上,感覺相當愜意,Q毛、該逼與我,
在綠草皮上跳來跳去,只差沒說出『喔呵呵來追我呀』這種經典句子,
當然玩樂歸玩樂,正事還是得辦,
在舒爽的草皮上打滾一陣子後,我率先開口:
「事情準備的怎麼樣了?」
「一切都準備妥當了。」該逼靠在沾滿露水的銅像上,磨蹭著屁股。
「阿亂他們那邊OK嗎?」我舔著皮毛。
「所有狗都通知了,黑嘴說他們今晚十點左右到。」Q毛抖了抖身子。
「很好。」我站起身來,興奮地吠叫兩聲。
上個月,阿亂嫂生了五隻小狗仔,阿亂的主人很興奮,
不僅馬上幫阿亂一家添置新狗屋,還特別為阿亂嫂購買營養的狗罐頭,
讓生完孩子後的她,在坐月子期間能好好補上一補,
阿亂嫂的小狗仔長得可愛討喜,非常活潑好動,
由於從小就在主人關愛的環境中長大,並不怕人,
這是阿亂嫂的第一次生產,每隻小狗仔都被她當作手心肉一樣疼。
有一次,黑嘴到阿亂家作客,賓主盡歡時,
無意間閒聊到他與土豆尾隨夜遊車隊,外出冒險的故事,
聽得小傢伙們一愣一愣的,五對烏溜溜的大眼睛,都放出羨慕的光芒,
也因為如此,當某天阿亂正要外出時,
小狗仔們同時表達,希望能跟爸爸一起出門的願望,
「不行,現在對你們來說,外面的世界還太危險了。」
面對小狗仔的請求,阿亂嫂一口回絕,
但小狗仔的夢想,哪是這麼容易被澆熄呢?
這天,趁阿亂嫂一不注意,膽子最大的老大連忙呼喊兄弟,從圍籬笆的破洞鑽了出去,
這塊破洞並不顯眼,除了幼犬外,一般體型的成狗並無法鑽溜過去,
外面的世界別有洞天,高過頭的雜草叢,巨大的建築物,每個地方都是那麼新奇,
小狗仔老大與他的兄弟們,
一會伸出指爪,好奇地撥了撥在地上緩慢爬行的甲蟲,
一會又緊追著蝴蝶跑,玩得不亦樂乎,
這時候,他們誰都沒有料到,殘酷的陷阱正在後頭等著他們。
「汪嗚!」聽見老四的哀號,其餘的小狗仔連忙朝發聲地點奔去。
狗仔老四的後腿被捕獸夾給夾住了,老大試圖撥開冰冷堅硬的鐵夾,卻徒勞無功,
捕獸夾被雜草卡住,導致老四完全無法移動,只能不斷哀嚎,
望著淚眼汪汪的老四,老大命令老二趕緊跑回家通報父母,
自己與其他兄弟則留在原地,陪伴受傷的老四。
「可是,這樣一來,私下出遊的事情,就會被媽媽發現了。」老二怯怯道。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管被不被發現?」老大吠叫著,催促老二快回家找救兵。
就在老二離去不久,一群小學五、六年級的男孩經過老四受困的草叢邊。
「有人來了,弟弟有救了!」老三激動道。
等等,並不知道來的人是好人壞人呀,狗仔老大還沒來得及阻止,
老三已經搖著尾巴朝男孩們奔去,討好似地露出肚腹,翻轉一圈,
咬住前方男孩的褲管,輕輕拉了拉。
「是小狗耶。」男孩將老三一把抱起,朝左側的高個男孩努了努嘴。
高個男孩從口袋裡掏出紅色塑膠繩,朝老三肚腹捆去,
狗仔老大首先發現不對勁,他邊吠叫警告,邊朝高個男孩處奔去,
高個男孩抬起腳,朝老大踹去,將被滾綁的老三倒吊在掃把上,
這時候的老三才察覺出不對勁,低聲哀嚎起來。
放開他,放開他!
狗仔老大著急地在男孩們身旁跑來跑去,裂出乳牙,發出嘶嘶聲響,
在看見高個男孩將老三當作鐘擺般搖著玩時,老大鼓起勇氣張開小嘴,
咬上高個男孩的褲管。
「死狗!」
高個男孩將老大甩了出去,一旁的男孩見狀,紛紛撿起石頭,朝老大扔去,
「敢咬我,再咬!再咬啊!」
高個男孩要其他男孩幫忙將老大壓制在地,裂嘴一笑,
啪地一聲將老大的一隻後腿踩斷。
「哈哈,殘障狗!」
哥哥,哥哥!嗚嗚嗚-!
留下來的兄弟,一隻隻被抓了過來,當男孩們紛紛拿出甩炮、BB槍時,
狗仔老大強忍後腳的劇痛,朝兄弟們大喊道:大家快逃,快逃啊!
當老二帶著母親急奔而來時,望見的便是這一幕。
老三的雙腳被塑膠繩綁起,倒掛在竹棍上,全身都是被甩砲焚燒的焦紅痕跡。
老大與老五在石頭、橡皮筋與BB彈的催殘下,躺臥在地,奄奄一息,
身上覆滿深淺不一的彈孔,傷痕深可見肉,
其中,老大為了保護無法移動的老四,被BB彈射瞎左眼,
血從眼孔緩緩流出下,讓人觸目驚心。
無法逃脫、亦無法躲避的老四,全身都是血骷髏,生死未明。
「我的孩子到底犯了什麼錯,你們要這樣傷害他?」
那天下午,那座廢棄屋旁空地,
充斥著阿亂嫂傷心欲絕的哀嚎,
一聲又一聲。
* * *
傷害狗仔的兇手,在阿亂與黑嘴棄而不捨的追查下,
在一星期前終於有所眉目,
鎖定為附近白蘭國小五年4班、7班與8班的學生,
經由狗仔老大與老五的指認,總算找到他們。
「黃仔,他們到了。」當阿亂他們到達時,該逼正在盡責地蹭屁股。
「Q毛,麻煩你再簡單描述一遍。」我斜躺在機車停車場旁,打了一個飽嗝。
托化工系聯合家聚的福,今天的食物來源充足,
烤焦的肉片、香腸、貢丸,吃剩的雞腿骨、雞翅殘骸,多到數不清,
前來幫忙的打手,除了阿亂他們有主人外,其餘大多是附近街道或山區的野生狗,
讓人家走了這麼遠的路過來,如果沒有提供一些吃吃喝喝,
感覺上就是有些不夠意思。
Q毛稍微伸了一下懶腰,開口道:
「今晚目標,總共五名,分別是白蘭國小五年7班的吳志尚、8班的陳凡見,
以及三名婁婁-李全德、朱富貴、張郎多。」
「吳志尚身材矮胖,仗著他老爸是立委胡作非為,
欺負小貓小狗,對他而言是家常便飯,
陳凡見算是他的第一副手,身高很高,喜歡狐假虎威,
總之,就是這麼一群讓人討‧厭‧到‧爆的腦殘小學生。」
「根據咪咪提供的消息,他們今晚會前往舊校舍,進行試膽大會,
這是一次絕佳的機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今晚不把他們嚇得屁滾尿流,我老Q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屁滾尿流!嚇死他們!」
酒飽飯足的大家,個個精神抖擻,在地陪小黑的帶領下,
依序埋伏在花圃、校舍樓梯間、地下室、音樂教室…等各處。
就在大夥佈置兼埋伏完畢後不久,
吳志尚等人便嘰嘰喳喳朝舊校舍方向走來。
「老大,我們…我們真得要進去嗎?」
走在旁側的張郎多,畏懼地縮了縮脖子,從踏進舊校舍旁花圃開始,
他就一直感覺到有許多的視線,正不懷好意地望著他猛瞧,
瞧得他頭皮發麻,滿背都是冷汗。
「嘎抓,你怎麼時候變得這麼孬。」
吳志尚睥睨地朝張郎多望了一眼,故意加快腳步,朝校舍大門邁進,
被遺落在後的眾人,急忙也跟著加快腳步,尾隨吳志尚朝門前奔去。
甫在大門前站定,陳凡見隨即朝李全德命令道:
「小李子,把引路的紙拿出來。」
看見李全德急急忙忙將紅白塑膠袋裡的冥紙掏出來,陳凡見眉頭一皺:
「不是要你買金紙嗎?這個顏色不對。」
「有什麼關係,用冥紙反而更刺激阿。」吳志尚裂嘴一笑。
既然老大都這麼說了,陳凡見只能摸摸鼻子,要李全德把橡皮筋拔一拔,
將冥紙分成兩疊,分別由李全德、朱富貴負責,邊走邊放路引。
「呀阿-!」就在踏進大門瞬間,朱富貴突然向前一倒,高聲尖叫起來。
「幹,屁眼!叫那麼大聲是要嚇死誰?」陳凡見邊罵邊朝朱富貴的頭狠狠巴下。
「安靜,太大聲會驚動警衛,夜遊就毀了。」
吳志尚望著臉色蒼白的朱富貴,臉上滿是不屑:
「聽說最近你爸爸公司周轉不靈,跑來跟我爸借錢,
如果你敢讓我被警衛抓到,後果自行負責。」
「對不起老大。」
朱富貴嚅囁道,暗自吞了吞口水,剛剛他確實感覺到一隻手碰到他的腳踝,
朝左側望去,除了鞋櫃什麼也沒有,是他多心嗎?
就在陳凡見拿出竹籤,將五人分成兩隊人馬時,
張郎多突然雙眼暴增,指著遠方走廊,抖著嘴皮道:
「你們,有、有看見嗎?」
「這次又怎麼了?」陳凡見不耐地打斷他。
「剛剛好像有一顆,」
想起方才的畫面,張郎多不由得牙齒打顫,好不容易才將下半句話補完:
「女孩的頭、頭,飄過去。」
「哈哈,還真不好笑。」
吳志尚朝朱富貴、張郎多兩人狠狠地了幾眼,
看得眾人心中坎坎,這才滿意地收起目光,下令道:
「小李子、嘎抓跟我,從左邊樓梯走,屁眼你跟阿凡走右邊,
路線隨意,目的地就設定在傳說中的音樂教室見面,現在,解散!」
在吳志尚等人分別從左右兩側樓梯上樓後,
我與黑嘴隨即從鞋櫃後方走了出來。
「呸、呸呸!」
黑嘴將塑膠手套從嘴裡吐出來,用前腳奮力擦著舌頭,抱怨道:
「這手套的味道真糟,該不會是made in china吧?」
「等等先去洗手槽漱漱口吧,」
我待要交代些什麼,便看見該逼從走廊底端朝我們小跑過來。
一走近我們,該逼就將戴在頭上的中捲假髮甩至地面,
將頭頂在鞋櫃上,不斷磨蹭道:「呀~癢癢癢-癢死老子我了。」
「小聲點,這樣會被發現啦。」
我朝該逼與黑嘴提醒道,舉起前腳,指了指土豆他們藏匿的二樓廁所方向,
「走吧,來去支援他們。」
「等等…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黑嘴突然像剛洗完澡要甩乾身體般,由前向後奮力抖了一圈,
「感覺毛毛的,該不會真有什麼東西…」
「小女孩的頭是該逼,從地板伸出來的手根本就是你呀黑嘴,」我笑罵,
「不要再自己嚇自己了,走吧。」
那時候,
除了黑嘴之外,由於背對著門口的緣故,我們沒有一隻狗注意到,
大門外側擺放的冥紙,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燃燒起來,
劈哩啪啦地爆著小小的火花,不一會功夫就完全燒成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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