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比柿

『可憐呦，父不詳的孩子，現在媽媽又自殺，哀這可怎麼活下去才好。』

『大姊，不然就妳帶他吧，妳們家庭環境較好，大姊夫當醫生，不缺一口飯唄。』

『什麼話！Peggy跟Vicky的學費有多貴，你們又不是不曉得，啊？光是要每個月付基本開銷就吃緊的很，何況他們還有圍棋班、舞蹈班的額外支出呢，你們哪，就是少根筋，總是不會替大姊我想想！』

『這樣吧，小妹她家…』

『對了，沒錯，我怎麼沒想到呢！小妹一直想要生個兒子，妳看，這不就有個現成貨嗎？況且小妹她夫家是賣麻油雞的，古人說賣吃不愁吃呀，這樣這孩子總算不會餓肚子，互相成就一樁美事呀，這多好。』

…這是最初的記憶。

『諾，這要下班了，我們到外面去等吧。』陌生阿姨的手，意外地暖活。

『郭嫂，要麻煩妳去給他的家屬打通電話。』悄悄吩咐，他一字不漏聽見了。

媽媽，我討厭嗎？媽媽，為什麼不要我？媽媽，我是沒有人要的小孩嗎？

媽媽，如果我做錯了事，妳可以打我，罵我，但是拜託，拜託妳不要拋棄我。

『是陳太太嗎？』

『對，抱歉我來晚了。』

換人牽的右手，非常冰冷，那名婦人冷然道：『我們走吧。』

…然後，舊有的記憶被任意堆疊，亂成一團。

『這舊鞋子還沒破，換什麼換？』

『生病也得出門！你呀，知道有多少小孩沒法上學，現在馬上給我起來！』

『誰叫你去偷番薯，誰叫你去偷，你給我跪下！』

『浩男，你永遠要記得，我們並非樂意要養你的，因為你沒人要，我們不得不接手。』

『浩男，你可知道你給我們家帶來多少負擔，長大後，自己看著辦吧！』

『浩男…』

『浩男…』

『浩男…我們並不愛你！你是我們的累贅，所以…』

去死吧！！

恨吧，為什麼不呢？

這殘酷的世界，表面相敬如賓的養父母，可笑的家家酒遊戲。

恨吧，憎恨，其實…你一直很想叫他們去死吧？

聽不出男女的聲響，忽遠忽近，在耳邊呢喃。

恨吧，殺吧。

其實你很不喜歡現在這份工作吧。

恨吧，殺吧。

你只想要報恩，所以努力賺錢，但是你一直知道，他們並不愛你。

恨吧，殺吧。

殺了他們，你就自由了。

恨吧，殺吧。

『浩男…去死吧！』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

不要胡亂竄改我的記憶，你給我…

滾出去！

「！」陳浩男一睜開雙眼，便發現自己正載浮載乘在一片深黑如墨的軟爛物質中。

「學長！」從遠方奔來的阿德，渾身被一圈粉紅色光圈所壟罩著，直到他奔至近處，陳浩男才發現那是一顆寫滿朱紅色咒文，與人等身的超大型透明泡泡。

「學長，你沒事吧？」阿德一把將陳浩男拉入泡泡內，滿臉擔憂道：「這怪物名叫『低語』，是魔界裡的低等妖種，它的專長是空間切割與竄改記憶，現在的我們恐怕是身處在外圍魔界的不知名地方了。」阿德將手指咬破，拉起陳浩男的衣袖，用鮮血開始朝他手臂寫下奇異的咒文。

「幹，好痛，你幹嘛啦阿德？」望著學長猙獰的表情，阿德一臉無辜道：「學長，我在幫你消毒呀，你沒有受過專業訓練，普通人在魔界環境裡待久了，是會被妖化的，所以學長你…」

「我真得沒事，謝謝。」陳浩男不忍拒絕阿德的好心，只好忍痛將寫滿咒文的手臂置之度外，朝阿德詢問道：「如果沒有符紙，還有其他辦法能把這東西處理掉嗎？」

阿德沮喪道：「也許有…但我沒學過。」

「這樣好了，你跟我說如果有符紙的話，必須要做得步驟，剩下的我來想辦法。」

聽著陳浩男的提議，阿德開始將使用符紙吸收妖物的方法，同陳浩男說了。陳浩男默默思考了一陣子，將他的想法告知阿德，阿德一臉奇異望著他道：「學長！你真得很厲害耶，這方法，我倒從沒想過。」

「那就來試試吧！」

「好！」阿德躍躍欲試。

「恩，暖身一下，1.2.3…左邊！」隨陳浩男一聲吆喝，阿德念起移動咒，透明泡泡上的朱紅咒文頓時宛若跑馬燈般轉動起來。

別開玩笑了，我媽媽從來不叫我『浩男』

她都叫我『阿男』，你這坨軟爛白癡！

下次要竄改別人的記憶前，記得多做功課用功點！

加油，好嗎？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