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只是純粹與婉婷吃了頓感謝飯,後來由於住得近的緣故,相處時間漸漸增多,從陌生寒暄到熟識,聊著彼此喜歡的事情,訝異喜好如此相近。
長期下來,我愛上了婉婷。
一次酒醉後的衝動,意外展開了我與婉婷的同居生活,婉婷的聲音總是細細柔柔的,個性溫柔婉約,總喜歡把蘋果切著兔子的形狀,煮出來的每盤菜,都跟她的人一樣可愛,完事後那紅撲撲的臉蛋,總是令我不禁想起與老婆剛結婚不久,她那嬌澀清純的模樣。
我已經許久沒回到那邊去了,每個月我依舊照老規矩,固定匯入五萬元,至老婆與我的共同帳戶,也許是下意識對老婆的愧疚與補償吧。
這天,婉婷的眼眶紅通通地,努力逗她笑,她也只是眼神悽楚地望著我,不願對我解釋,只是不斷地說,沒事沒事,只是眼睛有些過敏。
這哪裡是什麼過敏的樣子?
不死心的我趁上班時利用職權,悄悄將生產線課長抓過來問話,這才曉得,原來是她家裡出了大事,她的父親欠了地下錢莊三百萬無力償還,這幾天她到處在跟別人借錢,所有FAB裡的同事,幾乎全都問遍了,當天晚上回到家,我佯裝生氣地詢問她,這麼重要的事,為什麼不跟我商量呢?難道妳認為我會袖手旁觀嗎?我是這麼讓妳不能信任的男人嗎?
個人存款所剩不多,我將腦筋打到我與老婆的共同帳戶,裡面有一筆儲蓄金,原先是為了明年待繳的保險費,所預先存入的,如果先把那筆一百五十萬提領出來,應該沒什麼關係,只要在明年繳保費前,將原本的金額原封不動地儲存回去就好。
我走向許久未曾開啟的鐵門,有些遲疑地轉開門把,原本還想著得說些理由,好將存摺印章拿出來,但從頭到尾,老婆始終坐在沙發上,望著落地窗外的花花草草,我不費吹灰之力地將存摺印章從主臥房的保險箱取出,經過客廳,稍稍泛起地愧疚之心,令我不禁朝老婆的方向走去,我想說點什麼,就算只是打招呼也好。
老婆變得非常瘦,幾乎只剩皮包骨,總算是夫妻一場,她那樣子令我看了有些心疼,不禁朝她叮嚀幾句,老婆充耳不聞,雙眼仍是死死盯著窗外的花草,我順著她的眼光望去,情不自禁倒吸一口氣,金桔樹長得更是巨大了,樹上那唯一一顆金桔,此刻長得大如拳頭,外型扭曲,看起來就像一彎捲曲的死胎,難道,這棵樹,根本是以吸食老婆的精氣維生嗎?
一想到這,我心裡突然泛起一陣可怖,匆匆走向鐵門,離開那個令我毛骨悚然的地方。
為了慶祝父親的債務還清,婉婷特別買了一大堆豐盛菜餚,與我共享,酒酣耳熱之際,婉婷舉起她手裡的酒杯,信誓旦旦道,以後她一定努力存錢,務必盡快把借款還清,因為我是她最重要的人,只要她一領薪水,鐵定優先償還給我。
「好好好,不急不急,就算要還款,生活還是要過,自己要吃飽,吃營養些。」我搓揉著婉婷柔軟的髮絲,與她擁吻,雖然我們相差了二十歲,但是我真覺得自己終於找到了生命中的知己,真正的另一半。
一年一度前往總公司學習研發技術的日子又到了,我特地在會報上表明,需要生產部門支援,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婉婷排進參訪名單中,出國當天早晨,婉婷將整理好的手提箱遞給我,與我親吻道別,因為她是上晚班的緣故,我特別交代她先在家裡補眠,將時差稍微調整回來,反正搭飛機的時間是下午,等到下午她在到機場與我們會合便是。
「組長,登機時間到了。」組員朝我招招手,我望著手錶,心裡隱隱感到有些許不安,家裡電話沒人接,手機也是,會不會是…婉婷出事了呢?
「組長!大家都登機,只剩我們啦。」組員緊張地朝我望來,沒有時間了,我簡短打了封簡訊,要她看到後,回寄封簡訊報平安,隨即朝登機門走去。
坎坷不安的搭上飛機,我一路祈禱婉婷她平安無事,只是因為睡過頭所以沒趕上飛機,但從此以後,她再沒打過一通電話給我。
現在想想,當時的我還真是有夠蠢。
明明是這麼簡單的詐騙手法,為什麼在當時會沒有發現呢?
婉婷就這樣失聯了。
我坐在曾經是『婉婷家』的沙發上,自嘲一笑,找不著正主,借款理所當然要不回來,原本以為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沒想到反倒是個桃色陷阱,劉承翰阿劉承翰,這次總讓你學了個乖吧。
趁著假日,我花費了一個上午的時間,將婉婷家中屬於自己的東西打包好,從房東那裏得知,婉婷積欠了將近半年的房租,在找不到正主兒的情況下,我只能苦笑吃下。
說真得,與那女人與我借的兩百萬比起來,房租錢還真算小條了。
提到兩百萬,我這才想起幾個月前,從共同帳戶裡預支的保險費,算算時間,繳費期限也快到了,最近從股票那裏也算收穫不少,是時候把錢給存回去了。
我甩著舊家的鑰匙,回到許久不見的那個地方,老婆難得沒有坐在沙發上,反倒是蹲坐在金桔樹旁邊,嘻嘻地直笑著。
「嘻嘻嘻,抓到了。」老婆的聲音欣喜且尖銳,手裡似乎抓著什麼。
我走向前,朝老婆抓獲住的物事望去。
那是一隻皮膚潰爛的手,爬滿白蛆,蒼蠅在上頭飛旋,組織液流得滿地都是,順著那隻手望去,我終於見著了失聯的婉婷。
婉婷的頭被卡在陽台與陽台連結的狹窄壁面間,滲著屍水的手被老婆緊緊抓取著。
「嘻嘻嘻,偷拔金桔的人,抓到了呦。」老婆邊嘻嘻笑著,邊轉過頭來,不斷笑著笑著的老婆,嘴角硬生生被撕裂至耳下,模樣說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突然間,婉婷的頭突然朝陽台的方向滾落下來,被牆壁磨損血肉模糊的臉,隱約發出組長、組長的聲音,朝我的方向快速滾來。
「阿-!」
我無可抑制地驚叫出聲,朝半開鐵門衝去,直到跑出大樓外,這才無法抑制地雙手發抖,啪搭點起菸。
「女人這種生物,真是太恐怖了。」
燃起的菸頭,香煙渺渺,我順著飄升的細線朝天空望去,一顆潰爛的頭顱,露出化膿的牙齦,朝我墜落下來。
組長,我們早就說好,要永遠在一起呦。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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