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比柿

...緩慢連載ing (喂)

那是一個嶄新面孔，負責城外治安的侍衛長，昨日甫調職，走廊返回寢室的路上，兩人無語，在她推門之際，一直沉默的男人卻開了口：「雖然城裡守衛雲集，未必能時刻顧及公主安危，西洋劍劍走輕靈、舒展優美，如果殿下願意，請容我為您指點一二吧。」她直望著他，成為繼女後，想走偏門關係接踵而來，世間事離不開名利，這男人自動開口教她練劍，圖得是什麼？

她略微沉吟，應下此事，人與人本是相互利用，她確實需要一套自我防護機制。

第一次上課，侍衛長概略講解基礎步法、刺擊與撥檔技巧後，遞給她一只練習用劍，「有人喜歡先見樹後見林，我的教法卻是相反。」侍衛長自腰間抽出長劍，她手握劍柄，蓄勢以待，他卻遲遲不出劍，突然向她走來，朝她頭頂用指扣輕輕一敲，「散著頭髮練劍，可不是個好主意。」她臉上一紅，胡亂從暗袋掏出絲巾，將頭髮繫成馬尾，侍衛長這才舉起劍，身形略低，朝前突刺。

幾番交戰後，侍衛長西洋劍一挺，她長劍頓時脫手，噹地一聲，落至地上，不服輸的個性，另她拾起長劍，再握劍柄時，手中力道暗自加重幾分，一股淡淡的白色霧氣在她身旁週遭流竄，她卻渾然不覺，僅是緊緊握住手裡的劍，屏息凝氣，望著眼前的男人，男人與她對望半晌，突然放下劍，淺淺一笑道：「妳先自個練習擊刺動作，試著想像適才攻擊，應該要如何防範，我去找個人，今天的課就暫時上到這。」

她有些傻眼望著男人迅速消失的背影，她原本就是新手，有必要這麼歧視她嗎？再度舉起劍，她朝前猛刺，多練習幾次，下次務必要讓他刮目相看。

沐浴過後，半透明的薄紗浴衣下，隱隱散發著一股茉莉花的清香，老國王將身體壓在她身上，沒有一如以往展開動作，反而是直盯她的眼，不願放過任何細微變化，問道：「聽說妳在學劍？」她沒有解釋也沒有反駁，澄澈雙眼無所畏懼回望老者，國王伸手撫過她柔滑似緞的秀髮，若有所思道：「是的，妳不喜歡宮廷宴會，城內藏書也沒有外頭大圖書館多，這些日子來難為妳了。」

確定從她臉上瞧不出些什麼，國王略一沉思道：「諾雅皇室首席魔法師這陣子來訪，暫居東城，今日與我會面，指名要妳當他的客座學生，他們國家向來以兵器搭配魔法掌控著名，好好與他學習，定能受益良多。」

她點點頭，在國王的愛撫下， 輕喘回應。

首席魔法師是個身材高瘦的白髮長者，讓人感覺孤傲難以輕近，他先是讓公主做些測驗，而後表情突然一鬆，變得相當和藹，「殿下，可曾學過魔法導流學？」公主搖頭，魔法師與她稍微講解如何引導潛藏體內的魔法流變化，而後讓她戴上輔助器，道：「現在將體內魔法流導向指尖，再做一次方才試驗動作。」

公主帶上器具，接過魔法劍，輕輕朝地面一劃，只見輔助器輕微吱地一響，隨即冒出白煙，她取下輔助器，有些不知所措，魔法師的嘴角卻彎起弧度。

「取下來，再試一次。」魔法師說，公主將輔助器取下，依照魔法師教導的方法，輕輕一劃，原本光潔地面突然大放光芒，隱隱有光流在她腳下浮動，魔法師的眼裡閃著光，他從來沒有遇過這麼有天分的孩子，只要好好教導，假以時日，她絕對能成為一名極為出色的魔法師。

在首席與侍衛長共同指導下，公主的劍法與魔法上的進步，完全超乎任何人的想像，這天當她正想從圖書室走回寢室時，不巧遇上新的清潔員，一群人邊聊著天，邊從宴會廳走出來，真不想碰見她們，心裡這麼想，指尖便自動自發點出魔法陣，在清潔員們經過迴廊時，完全沒有發現在挑高屋緣的拱型妝飾旁，公主正躲在那裏。

「聽說侍衛長正為著他侄子的事，搞得焦頭爛額呢。」管理倉庫的清潔員說，「沒辦法，誰叫我們家侍衛長心腸好呢？傑西跟我說，他從小由姑姑帶大，姑姑去世前，就他侄子這麼一個兒子，為了報答姑姑，就算是爛攤子，也只得認了。」另一名清潔員接著道。 

待清潔員走後，公主輕巧落地，她決定弄清楚整件事情的始末，經過幾天從管家那邊探聽來的消息，確認侍衛長的侄子，因為犯下搶劫殺人罪，被關進大牢，侍衛長這幾個月，也正是為此事勞碌奔波，在國王的國度裡，殺人即是死刑，公主心下瞭然，這就是你當初接近我的目的嗎？不管如何，在增進她的防衛能力上，侍衛長確實付出許多心力，也許她能讓他姪子的命運，從絕對死刑變成長期監禁？

略經思考，某次練習過後，她攤開請下僕準備的紙筆，輕描淡寫開了頭：「父王前陣子提及，近期將處決一批罪犯，藉此將執法名單稍作整理。」望見侍衛長表情一愣，她續寫道：「侍衛長，我有一事想不明白，還望你能指點一二。」侍衛長將劍收起，道：「殿下請說。」

公主寫道：「如果有人刻意接近你，給你許多好處，希望你能替他解決一些事情，卻遲遲不說破，如果是你，你會如何？」侍衛長接過她遞還的練習用劍，略微思考後，道：「看是什麼樣的事，如果是與人無妨的事，順手之勞，也算是還上一個人情；但如果是與國法不容的犯罪之事，那便是說什麼也不能幫了。」

公主仰起頭，鵝毛筆在字裡行間揮灑，落下最後一句話：「讓搶劫殺人的罪犯，免除死刑，依侍衛長來看，算不算『順手之勞』？」

她以為他會因企圖遭受戳破而尷尬，又或惱羞成怒的離開，沒想到他只是專心地望著她的眼，而後，拍拍她的頭：「小孩子就該快快樂樂的成長，不要想那麼多。下星期要隨堂小考，記得多多練習，今天就先到這，早點回去休息。 」他將防具與劍小心歸位，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留下內心滿是疑惑的她。

在國王國度額外停留半年後，諾雅皇室首席在自家皇族接二連三催促下，終於踏上歸途，老首席特別喜歡這名天資聰敏的小徒弟，對於她諸多的傳聞與身世也倍感同情，雖然對國王的戀童行為有諸多不齒，畢竟自己代表國家前來，除了在暗地裡搖頭嘆息外，也實在不好說些什麼。

最後一夜，師徒倆人練過最後一次劍，老首席從懷裡掏出一只羊皮書，贈予公主，囑咐她依照書中要訣練習，掌控魔法的技藝定能更加精進，「魔法規則看似變化萬千，事實上卻是萬事萬物不離基礎。」老首席難得露出微笑：「要說到能讓老人碰見妳，還真得感謝那名小夥子。」見公主眼露困惑，老首席隨即解開了她的疑問：「就是那叫什麼來著，好像在妳們這裡擔任侍衛長的小夥子，」

沒注意到公主的眼神變了，老首席回憶道：「那天老人正要隨參訪皇室離開，臨走前硬被那小子攔下，那小子說，他遇見一名非常有魔法天份的孩子，希望我務必要與她見上一面。」老首席笑道：「原本我也是半信半疑，沒料還真是碰上一塊石中玉。」

面對老首席的笑談風生，公主顯得格外沉默，根據老首席所描述的日期，正是侍衛長指導她劍法的第一天，原來那天他並非嫌棄我的劍法，而是特地為自己去攔截另一名師傅。

多年後想起，也許就是從那天開始的吧。

那是她漸漸愛上他的第一天。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