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說什麼?』澄澈的眼眸,寫滿了不可置信。
『是真得。』老邁臉龐朝他點點頭。
『您說她是…我老婆!?』稚嫩的臉龐,有點扭曲。
『是真得。』老邁臉龐朝他又點點頭。
『姥姥,您昏頭唄,我是隻鳳凰,』他指著水鏡裡那襁褓中的女嬰,翅尖一抖一抖道:「她可是人類阿。」
『佛曰,不可說。』姥姥慈藹看了看他,端起茶。
那時候,這森林多麼平靜阿,他想。
要不是那名誤闖森林的人類恩將仇報…
不,要不是父親當初本著人類也是萬物一種,不僅幫他治療,還給予他足夠下山去的糧食…
現在的他不會家破人亡。
他魏魏顫顫地站起,又跌坐下去。
他永遠忘不了森林被大火焚燒的樣子,巨大灰霧伴隨枯焦黑葉漫天捲起,母親打碎傳送水晶,將他推入陣內,隨即被一支破空弩箭,狠狠釘在樹上。
『嘿,小心點,這麼漂亮的鳥,標本價高,可傷不起阿。』他永遠忘不了這聲音。
父親,您曾經說過我們鳳凰尾羽能治百病,鳳凰血能消滅一切汙穢瘴癘,內丹能讓人死而復生。
我們天生是拯救眾生的命。
我們救眾生,誰來救我們?
「大家快看,這有隻鳥。」一群國小男孩朝鳳凰圍過來。
「棍子呢!」男孩朝鳳凰戳了戳。
「沒死呢,繩子給我。」
男孩將鳳凰單腳綁起,倒掛在竹棍上,將竹棍插在土裡。
「你那包零錢給我,」身材較高的男孩朝後方男孩伸手,男孩面有難色道:「這是我媽媽給的午餐錢。」
「叫你給就給,你還要不要跟我們玩,」高男孩滿臉不耐道:「不然換綁你好了。」
拿到零錢包,高男孩從中拿出十元,朝鳳凰的嘴啄敲去:「叫妳吃錢,叫妳吃錢,去死,臭婆娘!」
這是高男孩昨晚親耳聽見的台詞,現學現賣。
高男孩將零錢包裡的錢全倒出來,叫人買了一盒甩砲。
待塑膠袋裡的甩砲分別發完後,高男孩朝『目標物』,對眾人呼喊道:「看誰打得準,打到腦袋的,我等等請他吃冰!」
「喂!你們幹嘛!」一抹氣嘟嘟的女聲響起。
「智障的女兒來了,快走,快走,被感染會變智障!」男孩們一哄而散。
吳敬婕將插在地上的竹竿拔了下來,朝鳳凰腳爪上的死結奮戰許久,在發現怎麼樣都無法解開後,她將鳥連竹竿一起帶著,從小路走回家。
小心翼翼穿過醉醺醺的父親從床上攤出的手臂,吳敬婕從桌上拿起剪刀,剪去死結,找出紙箱,將鳳凰慎重放進去。
「小鳥乖乖,等明天我上學,帶東西回來,給你吃。」
正要將紙箱移進床底,一抹紅影,從紙箱竄出。
鳳凰朝上奮力一拍,企圖朝門外飛去,折斷的翅膀,卻讓他從空中跌落。
鳳凰不死心,再度振翅,歪歪扭扭一撞,隨著塑膠椅上的鐵鍋同時翻落下來。
鐵鍋匡噹落地。
同時,吳敬婕伸手壓住鳳凰。
別醒阿。小鳥會死的。
吳敬婕心下忐忑,抱著小鳥縮成一團,微抬頭,朝伸出床外那截手臂望去。
「幹哩娘勒!」
咆哮,響徹天際。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