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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著,一片重鐵灰雲沉沉垂走天際,

眼眶被壓制地透不過氣,連海也是無盡死沉暗綠。

 

閉眼後的碎浪卻甚輕柔,如沙細沫輕撫耳際,又淺淺退去,

女子一聲飄渺輕淺若有似無的嘆息,

彷彿早已被帶去些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帶走。

微微側身,任鹹恣觸感輕攀那件台北買的雪紡上衣。


 

來到這的時光,只剩下三天了。

 


她再度擺了個正姿,任由潮水刷洗輕拍如搖籃曲嬰兒般沉靜,

直到夕陽落日夜深人靜,才眷戀不已返回投宿旅店中。


本來這就是她的目的,拋去現實令人沮喪部分,趁這次機會好好洗滌黏膩煩憂,

自由,一直都是她人生中最令人嚮往,卻又不可得的部分。

 

 

*   *   *

 


多日熟捻,寵得她些些驕狂,仗澎發而起的膽大,悄悄脫離固有路線胡闖亂撞,

結果,自是望著陌生街道,嘆出些許無力感來,又或許能自覓出路,她想。


危難當前,何嘗不是轉機?


旋個彎,一家歌德式商店展現眼前,童話故事般的斑駁銅門,情不自禁觸碰推開,

音梳撩撥,音樂在空氣中相互撞擊碎裂成數個段落,分離交融,自成一格,

燈光眩目,令她想起母親牽著她,走進木屋的時光。


那時候,母親總是呆在她身旁,哼著不知名小調,

一切如三連音般順暢和諧,直到那眼神出現。

 


她愣了愣,

發現他果真以極熟悉眼神猛瞪著她瞧,

看她不下數分鐘之久吧。


總算記起,

他是那名每日早晨或也許中午,在她走出房間時總與她擦肩而過的小弟,

她基於禮貌或慣性總是微微點頭,他的酒窩也總在那挺拔削尖的鼻樑左側浮現。


記憶之於她,向來如滑翔水面浮游,溜過不留痕跡,

訝然自己竟能在淺意識無端偷偷記上這一筆。

 

 

她禮貌微側,眼底映出他逐漸放大軀體,

他朝她微笑,言語隔閡,在比手畫腳間輕易化解。

 


她沒多說些什麼,

卻在他轉身離去後,抱著調皮心態尾隨其後,

直至旅店一蹴可及。

 

 

*   *   *

 



夜裡睜開眼,來不及回收的手生澀懸蕩在床墊之外虛無之中,

臉上還有些微淚痕停駐,門鈴響起,她抹抹臉,點燈開門。


她看見他左手勾著她初到此地時不小心遺落的珊瑚項鍊,

鍊子過長還笨拙轉了幾圈,

他臉色暗紅一閃而逝,傻笑,有些狼狽解釋道,那時剛好在大廳看見,拾起,

一直忘記拿來還,直至今天點開回憶。


她暗笑他的簡易謊言一戳即破,伴隨想法滋生,誘惑傾倒,

她與他陷進水藍柔軟床墊之底,有些瘋狂的。

 


深夜,

溫暖觸摸喚醒她的神智,她訝異於他的出現如同她的眼淚之於他,

從沒想過她的淚落入他人手裡,有種含苞待放的錯覺,

向來暗澀的淚痕,此刻竟閃亮如晶。

 

也許她從小就早已不斷渴望著一雙能在每個夜晚輕輕擦去眼淚的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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